2007/05/31
令人流淚的花東線鐵路
▲ 雨天
澎湖的日子是相當愉快的。在這個年代,到外島當兵似乎也不流行灑淚相送這一套了。事實上只是離臺北一小時、離家鄉半小時的航程,連飛機上供應的咖啡都來不及要第二杯的距離,除了固定的周休之外,大約每兩個月可以回臺灣放一個禮拜的長假。就這樣我一面盡著對國家的義務,一面也利用空閒時間幫忙做一些美術和編輯的工作,從網路上把稿件下載下來,排好版後再上傳給印刷廠。某種程度來說真是一點也勾不起鄉愁。
但是當我有一天打開來自某本鐵道同好雜誌新一期的稿件瀏覽著照片時,一邊玉里大橋、安通、東里的風景陸續從眼前晃過:花東縱谷的單線區非電氣化區間,短編成的深藍色普通車從稻田中經過,背景是幾乎貼近到眼前的中央山脈和幾乎從頭頂要蓋下來的藍天,這時不知道為什麼眼眶竟然濕潤了起來。從入伍前匆匆忙忙環了一次島之後就再也沒去過東部了,好想去旅行啊這樣子一心一意地想念著。把這件事說給在臺灣的女朋友聽時還被她咕噥了「都不會想我想到流眼淚竟然是想念火車」之類的話。
於是在確定了可以放返鄉假的日期之後便稍微安排了一下行程。主要還是想搭乘國鐵新引進的振子式列車太魯閣號,以及前往剛改線並且遷移到新線上的東里車站看看。打算去臺北找完女朋友之後經由花蓮臺東順時鐘繞半圈臺灣回南部家鄉。在網路上訂好火車票後到宿舍附近的郵局領取,蓋著馬公郵戳的臺北到花蓮、花蓮到東里、臺東到高雄三張火車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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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旅行總是充滿了變數。身為一個鐵道迷卻也會發生一些見不得人的丟臉事。我完全忘記當初訂票時是從臺北訂起,事實上我要從前一站的板橋上車,就這樣一直把票面上記載的臺北站的發車時間誤以為是板橋站的發車時間。換句話說當我自以為時間充裕還在都營地下鐵裡享受旅行開始的小幸福時,可愛的太魯閣號早就已經出發alright拉動電門往前開走了,連尾燈都看不到了。只剩我一個人在月臺上核對時刻表之後才錯愕地發現自己所做的蠢事。
沒辦法只好趕快發揮鐵道迷和旅行者的精神重新安排行程,不知道值不值得自負,雖然坐不到太魯閣號,但是到花蓮時還是接得上原訂的班次。不過花蓮也無法停留了,只好在經過瑞芳時到月台買了便當,向車內販賣買了飲料就這樣充當午餐,經過草嶺隧道之後一面看著太平洋吃著便當,一面無限惆悵地想太魯閣號都到花蓮了,我連宜蘭的一半都還沒走完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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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到月臺上去噢,我們這裡是雷區。」下午差一刻四點,我終於如期抵達新線上的東里車站,冒著大雨跑進站房時副站長卻一臉正經地警告我。
▲ 新東里站出札口
「我們車站已經被雷打到兩次了,現在還沒裝避雷針,不是危言聳聽。」從售票窗口向另一位站員先生買了一個半小時之後往臺東的普通車票。簇新的玻璃、用黑體字公佈的整潔小型時刻表和其他指引標誌,可以看見室內有售票用的終端電腦,背後的白牆上掛著圓型時鐘和兩頂鐵道員的帽子。感覺相當良好的窗口。「你如果要等車的話就在車站裡面等吧,不要到處亂跑。」
看看雨勢真是沒有轉小的意思,站員先生的話還是謹記在心為妙。於是把背包扔在站房內的椅子上,隨便抽出一本書來消磨時間。不過在那之前些參觀一下這個新車站。說是站房,其實只不過是一個迴廊或穿堂之類的地方,是完全開放的空間,沒有牆壁也沒有窗戶。為了和月臺同一個高度所以設置在大約二樓的位置,要走到站外還得下樓才行,而樓梯照例也是整個開放在外。除了售票房等業務用空間之外,整個車站就像個涼亭似的,相當小巧簡潔。靠著欄杆往外看去是整片的稻田和海岸山脈,不管是空氣或風景都好得不得了,的確如果有牆壁或窗戶非得把人關進室內不可的話才是太浪費了。
之後便在「涼亭」的樓梯上坐下讀著隨身帶來的雜誌,在澎湖的便利商店裡看到這期的主題是旅行,便買了打算在旅途中看的。靜下來的時候周圍就會出現形形色色的鳥叫聲和風雨打在田裡樹上的聲音。此外也聽得到站房裡傳來的無線電呼喚就知道有列車接近,便站起來等它通過,目送6輛編成的銀白色柴油客車在大雨中突進,亮著頭燈而來又亮著尾燈揚長而去。這樣的一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副站長出來監視列車進站;另一位站員先生也跑出來,很開心的樣子手裡拿著用紙杯裝的紅茶遞給我。我的列車帶著惰速運轉的引擎聲輕輕滑進車站,只有兩輛編成的古老車種,短短地停妥在月臺邊。上了車把車窗開了小縫,便可以聽到引擎奮力加速的聲音,也可以聞到雨水混著輕微的柴油味道。直到終點臺東時天色已經漸漸暗了。
在臺東換乘往高雄的柴油客車自強號,將要回到熟悉的西海岸。不過這樣想似乎也有點怪怪的,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對東部的瞭解和情感,似乎已經多過於西海岸的絕大部份地帶了。畢竟在那些沒有火車的日子裡,會讓我流淚的還是花蓮臺東縱谷的風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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